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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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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婚

經過一段時日的腳程,送親的隊伍已然到了襄陽。

一行人找了一家酒樓歇下,準備第二日一早再出發。

廂房內,兩名陪嫁嬤嬤替季泠取下了繁重的頭飾,輕聲道:“殿下今日便早些歇息吧,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,可不能誤了吉時。”

看著銅鏡中的自己,季泠不動聲色地點點頭:“知道了,辛苦嬤嬤了。”

見狀,兩名嬤嬤對視了一眼,都欣慰地笑了笑。

一開始季泠挺抗拒這次和親的,她們還擔心途中會出什麽變故,因此將季泠看得很緊。

但現在她瞧著似是想通了,那她二人便不用再這麽操心了。

替季泠褪去繁重的大紅婚服後,其中一位嬤嬤道:“那老奴便先退下了,門外會有侍衛值守,殿下可安心歇息。”

“好。”季泠笑著點點頭,隨後便起身坐到了軟榻上。

見狀,兩位嬤嬤更加放心,低著頭退出廂房,關上了屋門。

屋外有兩位侍衛一左一右的守在門口,她二人給侍衛囑咐了幾句,便轉身離開了。

見兩位嬤嬤終於走了,季泠從軟榻上坐了起來。

她等了一陣,便聽見窗口的位置傳來了一陣響動。

很快,一個修長的人影從窗外翻了進來。

“殿下。”來人走到軟榻邊,伸手撩開了榻前的帷幔,“您真的決定了嗎?現在還有機會反悔。”

他頓了一下,說道:“今日若真是走了,就代表你要徹底放棄公主這個身份,成為一介庶人。”

季泠抿了抿嘴唇,輕聲道:“謝燁,你覺得這些年……公主這個身份給我帶來了什麽?”

聞言,謝燁沒有吭聲。

“我確實不愁吃喝,卻沒了母親,沒了父親,為了自由,遭盡白眼,受盡冷落和譏諷。”季泠睫毛微顫,“父親……他並不是我父親。”

謝燁沈默著沒有吭聲。

他能感知到季泠此時的情緒,平靜中帶著些許低落和決絕。

“謝燁,你帶我走吧。”

謝燁擡眸看了季泠一陣,頷首道:“好。”

當晚,火光照亮了半邊天,整個酒樓都在大火中變為廢墟。

火勢是從九公主所住的那個廂房開始蔓延,除了九公主和一名小侍衛,其餘的人全都逃了出來。

“唉喲,我的酒樓啊,怎麽燒成這樣了!”酒樓的東家看著這一片廢墟,哭天喊地的。

旁邊一人心有餘悸道:“人沒事就好,人沒事就好,我睡得正熟呢,就聽見外面有人喊著火了,這才把我吵醒的,要不然估計我也跑不出來。”

“我也聽見了這個喊聲,但出去一看又沒有人,真是奇怪。”一旁的小廝若有所思的喃喃著。

掌櫃伸手拍了拍小四的肩膀:“想什麽呢?沒有人那肯定是人家先跑了呀,要不然就是天上的神仙在幫我們。”

說著,他雙手合十,閉上眼睛虔誠地對著天邊拜了拜。

不遠處,嬤嬤看著從廢墟中走出來的侍衛,急切地上前:“找到殿下了嗎?”

侍衛面色凝重地搖搖頭。

和親路上著了火,和親公主遇險……

若是就這般回朝,那這可是死罪!

“究竟怎麽回事?你們不是在屋門守著的嗎?怎麽殿下房內著火了都沒發現!?”嬤嬤氣道。

侍衛低下頭,悶聲道:“小的是聽見外面有動靜,擔心殿下安危,這才離開去查看的。”

“那你呢?”嬤嬤看向站在一旁的另一個侍衛。

那侍衛搖了搖頭:“小的看見有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,這才……”

***

鄭州城。

此時天邊正掛著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,宋夷光和陸傾澤也總算是在天黑之前進了城。

連續趕了幾日的路,三人在酒樓安頓好,便打算休息一日再出發。

一路上舟車勞頓,一直在馬車上顛簸,宋夷光早就想下車走走了。

這不剛收拾完東西,她便拉著陸傾澤出了酒樓上了街。

或許是因為坦白的緣故,宋夷光對著陸傾澤的膽子也大了起來,並不似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。

陸傾澤將這一變化看在眼中,心裏滿是饜足。

看著二人的背影,蕭竭嘆了一口氣:“你倆倒是舒服,我就被迫和甜兒分開了……”

他搖了搖頭,從窗口收回了身子,繼續收拾行李。

街邊小販熱情的叫賣聲此起彼伏,宋夷光拉著陸傾澤給她買了一串糖葫蘆,便一邊吃著糖葫蘆,一邊拉著他的衣袖東瞧瞧西看看,好不愜意。

沒多久,陸傾澤的腳步就停了下來。

宋夷光很是奇怪,也跟著停下的腳步,轉頭看向他。

只是陸傾澤此時扭著頭,正看向另一處。

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宋夷光只能看見小攤邊正在挑選胭脂的一對男女的背影。

“怎麽了?”她扯了扯陸傾澤的衣袖,問道。

陸傾澤瞇了瞇眼睛,頭也不回地說道:“還記得季泠嗎?”

聞言,宋夷光眨了眨眼睛:“就是信裏所說的,被送去和親的九公主。”

“嗯。”陸傾澤點點頭,“她就在前面呢。”

“啊?”宋夷光楞了一下,隨後再次看向那一對男女。

那女子的背影瞧著確實特別熟悉。

可季泠不應該正在和親路上嗎?怎會出現在此,還穿得這般簡陋。

陸傾澤拉著宋夷光走上去,在二人身後站定:“季泠?”

還未等那女子有所反應,那位男子就回頭警惕地與陸傾澤拉開了距離,將那女子護在了身後。

季泠回過頭看見陸傾澤和宋夷光,微微一楞:“陸阿兄,宋阿姊。”

“你怎麽會在這兒?”陸傾澤並沒有理會謝燁,挑挑眉問的道。

季泠微微低下頭:“陸阿兄,你知道的,父皇非讓我去和親,我不願意去……”

“我好不容易跑出來了……陸阿兄,你應該不會將我抓回去的吧?”她擡起頭,睜大了雙眼,可憐兮兮的看著陸傾澤。

見狀,陸傾澤嘆了一口氣:“咱們找個地方坐著說吧。”

季泠笑著點了點頭,隨後拉了拉身邊謝燁的手:“別這麽緊張,從小到大只有陸阿兄把我當妹妹看待,他不會把我抓回去的。”

四人在路邊尋了一間茶肆坐下。

在陸傾澤那責問的眼神下,季泠低著頭將所有的事情都事無巨細地交代出來,也包括了他們是如何放火,如何離開的。

聽完這些,陸傾澤嘆了一口氣:“你們這麽做確實沒有讓人受傷,也沒有傷及隨行的下人,可是……”

陸傾澤頓了一下,面色有些憂慮。

季泠眨了眨眼睛,出聲問道:“合適什麽?陸阿兄,你別說話說一半呀!”

陸傾澤嘆了一口氣:“你出了事兒,你可知他們回京後會面臨著什麽?”

“會……面臨什麽?”季泠楞了一下,問道。

“玩忽職守,看護不嚴,致使盛國公主及南國未來皇妃殞命,阻礙兩國和親……這些罪名,足夠他們掉十個腦袋了。”陸傾澤淡淡道。

“什麽??”季泠瞪大了雙眼,急道,“阿兄,我不是故意的,我沒想讓他們死的,!我以為……我以為他們不會有事。”

陸傾澤搖了搖頭,沒有說話。

季泠看了他一會兒,又將目光放到了宋夷光身上:“阿姊,我沒想到會這樣……”

“如果早知道會牽連他們,我是不會在這個時候詐死逃跑的。”

宋夷光笑了笑,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。

季泠看向陸傾澤,可憐兮兮的說道:“阿兄,我現在該怎麽辦呀?你一定有辦法的,對不對?”

思索一番後,陸傾澤輕聲說道:“你先什麽都不要管,該去哪兒去哪兒,待我回京之後去探探聖上的口風,看他是什麽態度。”

他頓了一下,又補充道:“我會盡量保住他們的性命。”

季泠點點頭:“多謝阿兄。”

宋夷光眨了眨眼睛,瞧著謝燁渾身僵硬著,似是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。

可他的眼神又片刻不離季泠,眸中的情愫,她一看便知。

她朱唇微抿,試探道:“你叫謝燁?據我所知,你在公主的宮裏當差不過兩年,為何這次肯冒著性命危險幫助公主逃婚呢?”

謝燁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問起自己,楞了一下,解釋道:“我不希望公主被禁錮住自由,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。”

“你為何會這麽想?”宋夷光眸光閃了閃,追問道,“你與公主並未有什麽關系和牽連,她是否會會被禁錮住自由,是否會被迫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,也與你無關。”

“既如此,你又為何要去做這件事情?”

謝燁被問住了,只知自己是不願意看到季泠這樣,卻不知為何。

坐在一旁的季泠眨了眨眼睛,很是不理解宋夷光這般詢問的目的在何。

見謝燁一直沒有吭聲,宋夷光和陸傾澤對視了一眼,心下了然。

“你們現在在哪兒落腳?”陸傾澤問。

季泠與謝燁目光交錯,又很是不好意思地看向陸傾澤:“我們身上沒多少銀子,現在正借宿在一個鎮民的家裏。”

“沒多少銀子,還有還有閑銀買胭脂?”陸傾澤反問。

季泠眨了眨眼睛,扭頭看了謝燁一眼。

是今日傍晚,謝燁回來說他掙到了銀子,所以才帶她出門的。

陸傾澤瞇了瞇一眼,說道:“一直借宿在別人那也不好,我們現在正住在一家酒樓裏,你們便過來隨我們一起住吧,走時我再給你們一些銀子,做你們路上的盤纏。”

聞言,季泠笑了笑,連忙應下。

再回到廂房後,宋夷光便拉著季泠關上門說起了悄悄話。

而陸傾澤則是帶著謝燁去了另一間廂房,似是有話要說。

宋夷光知道,他這便是要搞清楚謝燁的為人和對季泠的態度,不然是不會放心讓他帶著季泠離開的。

“阿姊,阿兄是不是跟謝燁有什麽話要說啊?他該不會真的想把我抓回去吧?”季泠輕聲問著,還是隱約有些擔心。

宋夷光笑了笑,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:“放心吧,他去同謝燁談話,便是在考慮讓你們走了。”

“真的嗎?”季泠驚喜地笑道。

宋夷光點點頭,問道:“你覺得謝燁是一個什麽樣的人?”

“謝燁啊……”

二人聊了一會兒,沒多久,陸傾澤便帶著謝燁走了進來。

謝燁看起來同方才有些不同了,神色間隱隱帶著些靦腆,眼神有些躲閃。

“謝燁,你怎麽了?”季泠有些奇怪,起身跳到謝燁的面前看著他,“阿兄為難你了?”

“沒……沒有。”謝燁擡手摸了摸鼻尖,搖搖頭。

“那你為何不敢看我?”季泠問道。

“沒有啊,你多慮了。”

“你有!”

見狀,宋夷光與陸傾澤對視一眼,輕笑一聲,也明白這次的談話頗有成效,放心了些。

季泠年歲還小,不懂也正常,可謝燁也該懂了。

只要謝燁明白,讓他們離開倒也無妨。

一日後,陸傾澤給季泠和謝燁留下了一些銀子,便帶著宋夷光和蕭竭坐上了回京的馬車。

此次逃婚,那些下人定會被問責,再加上和親出事,南國定然蠢蠢欲動。

他們確實不能再耽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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